法治日报评论部   凌锋  刘紫薇

国庆假期已经结束，一些旅游不文明行为也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如有网友爆料，一群游客强闯湘西苗寨，大闹景区，怒吼“你们穷疯了”；而广州一家动物园内的黑猩猩在游客不文明行为的影响下，学会了向游客投掷杂物。

（新闻截图）

假期出行旅游是为了放松身心，但不文明行为却让人烦心。从上述具体新闻说开，类似的旅游不文明行为产生的原因有哪些？又该如何治理？为此，我们邀请到北京市法学会旅游法学研究会副秘书长李广为我们解答相关问题。

每逢节假日，旅游不文明行为总能成为舆论关注焦点，请问目前的旅游不文明行为都有哪些表现形式？

李广：其实旅游不文明行为和日常不文明行为没有太大的区别。我们日常生活中常见多发的不文明行为，在旅游活动中也会出现。根据之前我们开展的一项调查显示，在表现形式上，被诟病最多的不文明行为是在公共场所大声喧哗、乱扔垃圾随地吐痰等破环环境的行为、不遵守工共秩序或交通规则、浪费餐饮的行为和家长纵容放任未成年人吵闹的行为。

当然这些行为从性质上来划分，有严重违法甚至构成犯罪的行为，也有一般违法行为，还有存粹道德层面的问题。

此外，除了常见的旅游不文明行为外，在当前疫情防控常态化条件下，也有一些人拒绝采取必要的防控措施，比如乘坐公共交通、进入景区不戴口罩、不配合防疫工作等。这说明不文明行为也会不断有新的表现。

这些不文明行为产生的原因有哪些？是否都是个人素质的原因。

李广：不文明行为的产生有复杂的原因。当然不排除个人道德素质的因素，但也有一些客观原因：比如旅游环境中的硬件设施设备的欠缺，如一些景区垃圾桶、卫生间的设置较少，或距离较远等，就会导致一些不文明行为现象的产生。还有一些是游客和旅游目的地之间的文化差异和生活习惯不同导致的，这也是旅游不文明现象和日常不文明现象最突出的差异性：比如游客对于旅游目的地生活方式的不适应，或者对旅游目的地风俗习惯的不熟悉导致的一些无意的冒犯等。

现在对旅游不文明行为治理的措施都有哪些？

李广：目前，针对不同的旅游不文明行为，治理举措也不同，如针对严重违法的不文明行为，会受到刑事处罚或行政处罚的法律制裁，而对于道德层面的不文明行为，旅游主管部门也在尝试开展“旅游不文明行为记录”并进行公开，来进行柔性的惩戒。一些旅游企业主体也针对列入记录的不文明行为进行相应的抵制。还可以发挥舆论监督、社会谴责的作用，通过道德的施压来予以惩戒，同时督促行为人本人的自我反省，并警示潜在的不文明行为人。

旅游不文明行为难治理的原因在哪里？

李广：“文明”与否是一个道德判断，很难以明确的规则进行评判。另外，“文明”又是一个比较宽泛的概念，其管理职能或权限也并不明确，这导致无法以行政管理手段、或法律规制的手段硬性切入。“旅游不文明”又经常基于特定场景和条件形成，比如上文所述的生活习惯的不同或硬件设施所导致的不文明行为，不能“一刀切”进行法律制裁或道德谴责。以上种种原因，都使得旅游不文明行为成为一项非常复杂的社会治理问题。

据媒体报道，北京市公园开展不文明游园行为专项整治行动一年多来，全市公园累计劝阻各类不文明行为共计78.9万余次；同时还联合文旅部门将27人纳入“旅游不文明行为记录”。类似做法多不多？有没有效果？

李广：自原国家旅游局2015年发布《游客不文明行为记录管理暂行办法》以来，已发布了34起旅游不文明行为，各省市也逐步建立起相应的制度。这些“旅游不文明行为记录”被公众俗称为“旅游不文明黑名单”。北京市的做法可能更近了一步，旅游主管部门视不文明行为情节不同可以向相关部门出具《联合惩戒建议函》，同时向不文明游客/旅游从业人员本人单位或相关街道出具《告知函》，请各部门在职责范围内对不文明游客或旅游从业人员采取相应的联合惩戒措施。同时视情节不同，通过内部信息平台，向旅游行业协会、旅行社、A 级景区、星级饭店进行通报。

被列入黑名单，目前主要还是一种道德谴责的机制，通过社会舆论的压力督促当事人反省错误、纠正不文明行为，并对社会形成警示作用，的确可以产生一定效果。

您怎么评价和看待“旅游黑名单制度”？从法律的角度讲，依据《旅游不文明行为记录管理办法》记录和发布旅游不文明行为，是一种什么性质的行政行为？

李广：客观的讲，“旅游黑名单”制度，对于倡导文明旅游风尚、抵制和谴责不文明旅游行为，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也对潜在的旅游不文明行为形成了一定的威慑作用。

但由于旅游主管部门并没有法定的权限对不文明旅游行为进行处罚，只能以发布旅游不文明记录这种柔性的治理手段尝试开展相应工作，其惩戒力度不够，也曾被诟病为“没有牙齿”。当然，我们需要客观地看待这一点，目前旅游不文明行为记录和发布的行为，是旅游主管部门对治理旅游不文明行为的主动担当作为，并且恪守了依法行政的边界，主动作为而又没有越位。是一种开创性的工作方法。该工作是在不违反“法律保留”“法律优先”等行政法律原则下，以大政方针、政策以及法理依据开展的，混合了行政指导、违法事实公开、信用惩戒等行政行为特征的一种探索性、尝试性的工作。

对旅游不文明行为的记录和发布，未减损旅游者的权益或增加其义务，“旅游不文明行为的记录”为“非限权黑名单”，与“通报批评”等具体行政处罚有诸多差异，因此不能将其归为行政处罚。

近日，中央宣传部、中央政法委、全国人大常委会办公厅、司法部印发《关于建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入法入规协调机制的意见（试行）》，这对于旅游不文明行为治理有何意义？

李广：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民法典》中率先进行了体现。“文明”本身也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内容。此前旅游不文明行为的治理，主要是依据政策开展的工作。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入法、入规，将为旅游不文明行为治理提供更为充分的法律保障和法理依据。

作为旅游法领域的专家，您有什么要提醒广大游客的吗？

李广：旅游本身就是在物质生活得到满足后的更高层次的精神追求，旅游表现形式就是欣赏自然风景、体验不同风俗人情。旅游本身就和文明息息相关，而只有文明的言行才能营造良好的旅游环境、提升个体的旅游体验。

旅游过程中的不文明行文会带来秩序的混乱，甚至产生安全的隐患。不文明言行损人不利己，不仅会受到谴责和抵制，有的还可能受到法律的制裁。希望广大游客文明旅游，从我做起，文明旅游，安全出行。